小學時代,期考與學期完結之間,通常有兩三個星期的時間,老師忙着改卷,也不教書,我們就每天帶不同的遊戲上學, 課堂變成聯誼時間, 課室喧鬧得像賭檔。
我們整天就不停的玩遊戲,放小息時,我們就移師到操場去玩别的;其實整天没有上過課,還小息什麼,但當時只想為什麼學校不是一年到晚都是如此;加上暑假即將快要開始,美好的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,人生大概没有更快樂的可能性了。
我們整天就不停的玩遊戲,放小息時,我們就移師到操場去玩别的;其實整天没有上過課,還小息什麼,但當時只想為什麼學校不是一年到晚都是如此;加上暑假即將快要開始,美好的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,人生大概没有更快樂的可能性了。
我們當時帶的遊戲也是包羅萬有, 相信人人都會記得鬥獸棋,老實說, 要等到我的大學時代, 不知從哪個同學拿來了一副鬥獸棋來懷舊一番,我才真正仔細閱讀遊戲規則, 明白正碓玩法, 知道獸穴和陷阱的關係。小學時代, 通常一方的大象或獅子給吃掉, 就立刻放棄、投降, 很少能直搗對方的獸穴, 完成大業。
還有是當年十分流行的海陸空戰棋,但由於遊戲需要一個第三者作裁判, 來判定誰的棋子大, 這位裁判又要熟悉遊戲規則, 又要懂得背誦軍、師、旅、團、營、連、排等軍階 , 所以裁判一職特別難找人充當, 因此往往很難開局。
象棋也有同樣問題, 小學生通常都不懂下棋, 就算懂也沒有這樣的耐性, 因此都只是用象棋是玩其他遊戲, 譬如扭旗桿, 基本上是用象棋玩簡化版的 "鋤大弟," 每人抽十六隻棋子, 輪流出棋鬥大。有時也玩盲棋,但很多同學都是選用當時很流行的兩用棋,棋子一面是中國象棋,另一面是國際象棋,這樣的棋子, 當然不能拿來玩盲棋。
另外還有飛行棋,康樂棋等, 有時甚至帶大富翁上學, 但由於原裝正版太大, 我們帶的都是本地製的冒牌貨, 底板是用紙代替, 摺起來, 再加上鈔票、熨斗, 帽子等棋子, 比一盒象棋大不了多少 。
記得三年級的學期尾,大考完畢,一如以往開始着神仙一般的日子。母親卻覺得這段時間上學也没有多大意思,因此要我向老師請假回鄉探親。我照着母親的吩咐,向正在課室改卷的老師說了,老師放下試卷,斜眼望着我,小學生告假去旅行?
老師也不說什麼,只是提高聲線: "同學們!” 大家馬上放下手中的棋子或紙牌, 向老師這邊望過來, “今天你們回去跟父母說,如果要去旅行,請等到學期完結才去,不要在學期尾才來告假。”
我馬上發了呆,没想到老師會馬上公開我們的私下對話,莫說是小學生,現在的我如果遇到如此情形, 也不知道如何反應,全班同學的目光同時集中在唯一站着的我,老師接着當着全班向我訓話, “伍同學,平日你也不是特別專心, 現在你還要告假........” 我呆望着老師,默默地承受責罵,手緊緊揉着一隻象棋棋子,手指頭都弄得疼痛了,彷彿要炮烙那個“卒” 字在這小小的手指上, 大概是潛意識嘗試分散自己的注意力,減輕被罵的痛苦。
我偶意望向窗戶,看見自己的反影,目無表情的承受責備,眉頭完全放鬆,眼皮微垂,嘴唇卻緊閉着,透露出一點倔強;現在有時責備女兒時, 也會看到類似的表情,心頭的怒氣通常會頓時消去大半。我當時對自己說: 這就是捱罵的痛苦了,一這樣想,痛苦立刻就被具體化,好像從身裡走了出來,馬上減少了許多。
有些人面對挫折會從經歷中學乖, 有些人會覺將上一次也死不了, 因此更變本加厲, 是西方諺語: 殺不死你的, 會使你更加堅強(what doesn't kill you makes you stronger) 的負面演繹。
那次經歷後,完全没有减退返鄉下的熱情。小學四年級, 為了回鄉, 我更加變本加厲。
從家中出發,汽車,輪船, 再汽車, 然後單車一程一程的, 才到達鄉下,渡過了四天, 回程也是一般的轉接,回到家中已是周二下午, 母親拉我到一邊,”明天你跟老師說, 你這兩天生了病,千萬不告訴她你回鄉了。”
大概因為此提議喚醒了我天生犯罪的因子, 我立刻生出莫名的興奮,熱烈地和母親策劃做案大計。
"什麼病?"
"發燒。"
"有没有喉嚨痛?"
"有,傳染性高一點會,老師會關注其他同學的健康,注意力會被分散"
"醫生怎麼說?"
"没看醫生,只待在家 '藕' "
我心想跟老師說時,每一句後還應該添加一點咳嗽,當時還以為能想到這一招, 我真是個犯罪天才,長大後才知道這是每個人裝病時都會做的基本功。
一切準備就緒,第一次正式裝病當然有緊張,也有一些期待。
一切準備就緒,第一次正式裝病當然有緊張,也有一些期待。
殊不知老師當晚就打電話來: “伍同學兩天沒上學, 有什麼事?”
父親沒有受到母親的 memo 通知, 不知道缺課已有的官方答案 (party-line),老實地說,"請放心,他剛剛從鄉下回來,明天會上學的。"
我在旁聽見馬上大聲呼叫,但父親彷彿疑犯在法庭上衝口而出,認了罪, 母親從廚房撲出求已經太遲了。無辜的父親事先沒有受到母親最溫馨的提示, 事後當然換來最猛烈的評擊。
一切犯罪計畫完全泡湯, 第二天所有老師都知道了我為了回鄉而擴課,都向我投以奇異眼光,數學堂更有測驗,測驗的題目正是這兩天新教的,數學老師走過來對我說: "你曠課返了鄉下,没有上課,你懂得怎樣算嗎?"
我心想, "當然不懂,數學堂從來没有教兩天課,第三天就測驗的習慣,為什麼偏偏在我去旅行的時候發生,是不是存心戲弄我。"
小小的心靈就有倔強的性格,回答老師說,"應該懂的...."
但看着題目這三個位除以兩個位的題目,732 ÷12 , 840 ÷ 14 ......心中充滿憤怒,内疚和慌亂,小小的圓臉緊緊皺着眉,滴着汗,漸漸成了一個灰了心的問號,老師看穿了,當場匆匆教了我基本的算法,那次測驗總算没有零分。